顾晚星x穆尘

大概每个人在见鬼之前都觉得自己是不信鬼神的吧，至少穆尘是这样。

但是当眼前站着个一身黑的家伙，啃着从自己手里抢来的兔子腿，一边歪着头打量穆尘一边含混不清地自我介绍：

「你好，我叫顾晚星，是个已经死了的人。」

「……」

去他妈的不信鬼神啊？！

见穆尘不回答，顾晚星自顾自地啃完了兔子腿接着说，

「我知道你叫穆尘，这几天你跑商我都跟着你的。」

救命……

穆尘抱着这个想法艰难地转身向自己的打狗棒爬过去。

却在下一秒被人贴近耳朵吹了口气，酥酥麻麻的触感让穆尘几乎跳起来。

「哇啊！！」

顾晚星按住穆尘的腰，依然面瘫些一张脸附在穆尘耳边说：「你别害怕，我们这种鬼是不吃人的。」

穆尘奋力挣扎半天终于从顾晚星怀里挣脱，恨恨地盯着顾晚星。

「那你来干嘛！丐爷爷我又不认得你！」

「……」这下换顾晚星沉默了。

「你不会是……」

「你烤的兔子真的挺香的……」

「……噗。」

「……还有吗？」

穆尘大概怎么也不会想到他和一只鬼苍云的孽缘会从一只兔子腿开始吧。

之后的几天，穆尘总是鬼使神差的跑完商在巴陵留到很晚，还顺手打上几只兔子，而顾晚星也很争气的每晚都会顺着烤兔腿的香味寻来讨吃的。

「顾晚星你说你一个鬼，为啥老跟我一个大活人抢吃的？」

「……」顾晚星嘴里塞着兔肉抬头看了穆尘一眼又低头继续吃。

穆尘只能翻着白眼扯下另一只兔腿自己啃起来。

于是这半个多月穆尘每天跑完商都会留下来，坐在夜雨河畔一艘废船上，等到太阳落山第一颗星星出现，顾晚星就会出现在身边。

穆尘发现顾晚星功夫很好，便开始每晚拉着顾晚星切磋，打到精疲力尽时就甩开打狗棒直接倒进草地中。

顾晚星收起刀盾低下头便会看到穆尘仰着头笑着看自己，眼睛里闪着光就仿佛两颗星星。

夜晚融化了盛夏令人烦躁的热度，取而代之的是怡人的清爽。穆尘靠在斜坡上，脚下是潺潺的夜雨河水，而身边坐着的是顾晚星。

穆尘想了又想，最终还是没忍住开口。

「我听人说，鬼都是对尘世存有或大或小的执念才会存在的。」

「我啊，」顾晚星若有所思地挠挠头，带着头上的白翎摇摇晃晃，「我都不大记得了，为什么老是在这里徘徊。」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突然有了意识，脑子里剩下的就只有战场上死去的时候看到的那片天空，和自己的名字。

「遇见你之前我每天就在这里游荡，看看那些骑着马来来往往的人，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说来也奇怪，我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一直逗留在这，却记得许多很久之前的事，比如小时候我娘给过我的糖糕是什么味道，第一次拿到属于自己的刀盾的时候有多激动，还有妹妹闹着跟我讨一副新刀盾的时候撒娇的表情……」

顾晚星突然陷入了沉默，这让边上的穆尘投来了小心翼翼的疑问眼神。

「是不是……想起来什么了？」

而这个问题很久很久都没有得到回答。

久到穆尘都要以为顾晚星睡着了，心里冒着难道鬼也睡觉的疑问打算起身看看身边的人，却被顾晚星伸手拦住了。

「没事，我…没想起来什么。」说完突然起身甩开大轻功，在穆尘还愣着的时间里消失了，连道别都没有留下。

接下来的几天顾晚星还是照常来，只是不许穆尘提起他们之前的闲谈。

「我说晚星啊……」

终于在穆尘第不知道多少次打算发出疑问的时候，顾晚星忍无可忍，拽着眼前小丐帮的头发把他揪到面前，趁他还呆愣愣的没反应过来的空档，直直吻了上去。

穆尘上一秒还沉浸在嘶狗比苍云你又拽我头发真他妈疼中，下一秒就瞪大了眼睛看着顾晚星无限放大的脸，以及嘴唇上柔软又凉凉的触感。

夏夜连晚风都是温热的，穆尘却觉得吹在自己脸上的风无比清凉——不用看都知道一定是红透了。

他们头顶是漫天的繁星，夜风很温柔地拂过，除了草丛中细微的虫声，一切都非常安静。

仿佛世界上只剩下了他们俩。

第二天穆尘一大早就来到巴陵，虽然大半个月的相处让他早已熟悉这个时候的顾晚星必定是在潇湘岛逗豹子玩，但他还是鬼鬼祟祟的绕着路走近了夜雨河畔那颗歪脖子树。

其实前一天晚上穆尘并不是想问顾晚星关于他的回忆，而是，一个穆尘自己的小秘密。

巴陵离着君山并不远，丐帮弟子又多会酿酒，其实，为了防着帮里那些小馋虫，穆尘自己酿的一坛好酒，被他偷偷带到巴陵埋了起来。

这会儿穆尘心里盘算着把那坛酒挖出来，晚上便能和顾晚星好好喝上一喝，运气好再把顾晚星灌醉了，说不定……

想到昨晚的吻，丐帮的耳朵又红了起来。

又挖了一会儿，穆尘明显感觉碰到了一个硬物，想来应该是挖到了酒坛，便兴奋地加快了速度。

但挖出来的东西跟穆尘想象的大相径庭。

那是一副刀盾。

看得出来已经埋在那里很久了，盾面的纹路里都是泥垢，但玄铁打造的兵器依旧完好如初。

穆尘拿在手里比划了一下，发现大小应该是给自己小徒弟那么大的孩子用的。

刀盾下面压着一张纸片，写着：赠吾妹顾辰星。

「我还记得妹妹闹着跟我讨一副新刀盾时撒娇的表情……」

……

「鬼都是因为对尘世还存有或大或小的执念才会存在。」

所以了却了执念，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了吗……

穆尘突然明白过来顾晚星那晚的突然缄默。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直到这个夏天结束，穆尘都没有再见过顾晚星。

在刀盾的边上穆尘找到了那坛好酒，却再也没有心情去拍开它的封泥。

他们连埋东西的地方都恰好选在一起，却又注定要走两条交叉向不同方向的路。

再后来，穆尘把酒和刀盾埋在了一起，他换了跑商的路线，很少再涉足巴陵。

只是偶尔在失眠的晚上，穆尘还是会安静地看着夜空，想起他们某次幼稚的对话。

「晚星晚星，你看这些星星哪个比较像你？」

躺在身边的苍云斜睨了他一眼，冷静地开口，「最帅的那颗。」

「……」穆尘小小地翻了个白眼。

又过了一会儿，穆尘听见顾晚星在边上说，「我毕竟是鬼，说不定哪天就烦了腻了不想来见你了。」

「你就记住，天上有个星星还在看你呢，那就是我。」

顾晚星的语气很平淡，但当时的穆尘总觉得这句话中还有其他很深的情绪，可能人都是会对自己不愿面对的事情本能的回避，所以他只是安静地靠近了顾晚星，闭上了眼睛。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