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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不出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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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1w5一发完,可以看作平行宇宙 

R贱,虫没有固定形象,大致还是按着加菲和荷兰写的(我好菜哦 

是个假粉,漫画根本没看完,ooc是必然的

标题有一首同名歌,安利一下:Vancouver Sleep Clinic《Someone To Stay》


 稿子交了我又行了,舞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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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初秋的纽约还未彻底褪去暑意,但清晨的凉意还是足以唤醒浅眠的,男孩在朦胧中没有摸到自己的毯子,一阵瑟缩后他有些迷茫地睁开双眼盯着床头的电子时钟,半晌,他终于意识到那几个数字的含义:上午8:35!他又要迟到了!

彼得·帕克,今年9月刚刚进入大学的新生学霸,却在开学后的不足月余迟到数次,这可不是什么值得称道的好做法。但彼得觉得自己十分冤枉,因为这个邻家男孩还有另一个更加人尽皆知的身份——纽约好邻居:蜘蛛侠!

彼得匆忙起床,在一阵兵荒马乱中冲出了家门,高中毕业后他就从梅姨家搬了出来,为号角日报提供自己的照片虽然没赚到多少钱,但总是勉强足够彼得支付自己公寓的租金了。

各种意义上来讲, 彼得都认为自己不能再住在梅姨那,无论是向她隐瞒蜘蛛侠身份还是出于安全考虑,而当然的,第一次独居的彼得常常把公寓弄得一团糟,但好在现在他总算不再整日为身份的事担惊受怕了。


眼看着时间越走越近,男孩叹了口气。

就这一次,最后一次,他在心里安慰自己,然后快速脱下了身上的衣物露出了每个纽约人都十二分熟悉的红蓝制服。他整理好背包,在楼宇之间飞荡跳跃,总算在上课铃响时换回衣服跑进了教室。

蜘蛛侠的繁忙生活就是如此,不是吗?


但老实说,彼得最近过得不太好。

他原本以为上了大学他的可支配时间能稍微多起来一些,好让他在学霸帕克与好邻居蜘蛛侠之间找到点空隙好好睡上几个觉,可事实证明他错了。源源不断的实验和课题报告本就让他为数不多的空闲时间化为乌有,而仅有的,作为放松时刻的夜巡也在一个麻烦鬼的搅合下提高了几个难度档。

没错,就是那个麻烦鬼,韦德·威尔逊,大名鼎鼎的雇佣兵,死侍先生。

这家伙从彼得高中时期就总是有意无意地出现在各种各样的犯罪现场,甚至街角三明治店被几个小混蛋打劫的时候,彼得从两个街区外荡过来都能看到死侍举着番茄酱瓶子混在一群小屁孩中间装模作样。

他就像是个麻烦制造机,圣诞老人淘气鬼清单上永远的第一名,总是那么恰好地出现在每一个混乱中心。好在彼得处理过的事件中没出现过被死侍杀死的可怜虫,可这又不代表这家伙没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继续做着他的金卡片生意,甚至彼得十分怀疑他在做完单子后擦擦手就摇身一变成了抢小姑娘棉花糖的坏家伙,大老远就挥舞着花哨的棉花糖等着彼得的正义制裁。

想到这我们的纽约好邻居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而更该死的是,彼得发现他好像搬家到了自己的公寓楼下!


比起彼得小心谨慎地维护自己的真实身份,雇佣兵先生可真是奔放多了,彼得好几次看见他穿着红黑制服大摇大摆地从公寓楼大门走出去,甚至少有地几次他在上学时偶然撞见那家伙出门丢垃圾,他手里的一大把废弃外卖单上的收货人那一栏都赫然写着“死侍”两个大字。

明显感受到男孩视线的死侍抬起头冲彼得露出一个夸张的笑,这会儿他带着一个看起来比平时穿的制服要薄得多的面罩,好让彼得能够很清晰地辨认出他的表情。他指了指那几个龙飞凤舞的字母笑嘻嘻地说道:“哈里,还是杰克?”

“呃……彼得,我叫彼得,先生。”

“哦彼得,我喜欢这个名字,我敢打赌你和哥的甜甜熊在可爱这方面有一拼!如果我猜得没错,像你这样的小书呆子们总会有些狂热追求者或是,敌视者?好吧,我完全没有恶意,这就像是钢铁侠对蜘蛛侠的忠告:遇到麻烦的时候找死侍准没错,你一定会喜欢我的金色卡片把戏!”

看吧,彼得,你猜得一点不错,这家伙果然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扩张着他的雇佣兵生意!然而这会儿“小书呆子”彼得可没法在没穿制服的时候说点什么,他只能勉强得体地笑了笑,就匆匆告别热情招揽生意的雇佣兵先生。


这让彼得的蜘蛛侠工作更加难办了,他总得用十二万分的精力去研究自己该从哪个窗户翻到大楼外墙上,才不至于被死侍发现他家楼上的甜甜熊书呆子就是那位纽约好邻居。可生活就是如此,或者说,雇佣兵的敏锐就是如此,提心吊胆的生活没过两周,彼得的大秘密就毫无预兆地暴露了。

整个晚上彼得都在研究他楼下这位邻居的今日安排,这让他听起来就像个变态跟踪狂,可跟暴露身份比起来,他倒宁愿做个跟踪狂了。确认过无数次那家伙不是不在屋子里就是在睡大觉后,彼得才换上制服小心翼翼地翻出窗户,今天他选择了最靠近大楼边缘的窗户,这样绕过转角他就可以把自己的背包黏在上一层的防火梯上——他总是这么做。

然而意外就是这么轻易地抓住了彼得,死侍正坐在这一层的防火梯栏杆上快乐地嚼着墨西哥卷饼,甚至在一旁放着那个出镜率极高的录音机,贴着wade胶带那个。两个人的碰面万分尴尬,彼得一时不知该做什么反应,而死侍夸张地哦了一声后瞟了瞟他的蜘蛛宝贝儿肩膀上挂着的书包,接着他就捂起了眼睛。

“我发誓,spidey,荡来荡去的纽约好邻居本人原来是个甜甜软软的小学霸这件事确实很有意思,但哥对秘密可是保守派——我现在就可以忘掉它们。”他一边说着一边三两口吞下手里的卷饼,然后从腿侧掏出一把枪,“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在这死上一时半会儿。来自雇佣兵的小帖士:复活过来之后我通常不太记得死前一小段时间发生的事……嘿,看来你想自己动手试试?”

彼得在他掏出枪时本能地用蛛丝抢了过来,他本想教训一下这个脑子混乱的家伙不要总想着死一会儿就能解决一切问题,可听到死侍接下来的话他产生了一丝犹豫。

死侍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嬉皮笑脸地凑过来:“相信我小蜘蛛,自愈因子从不骗人,你只要扣动扳机让我在这躺上一晚,明天天一亮你又可以做回你的书呆子彼得,谁也不知道真实身份的纽约好邻居。”

“至于我你大可不必担心,被纽约第一翘臀射杀可是我的人生清单上很重要的一条,明早回家我应该可以丰富一下我的死法列表了……嘿,不过注意不要伤到我的小韦德,那可是我重要的伙伴。”他指着那个贴了名字胶带的小型收音机,看到蜘蛛侠有些扭曲的表情他又大笑起来,“我猜你想到一些少儿不宜的东西了对吗?今晚真是甜蜜一夜,雇佣兵接连完成三项成就!”

彼得被接连不断的一串废话砸得晕头转向,但还是不忘把手里的枪和自己的书包一块黏在了头顶的防火梯上。

“我当然不会射杀你,死侍。”彼得清了清嗓子,“我可不会让你在我眼皮子底下用伤害自己的方式达成任何目的,你可别忘了纽约好邻居的职责——保护任何人,当然也包括你。”

然后他就看见死侍肉眼可见地萎靡下去,如果他有耳朵一定是耷拉下去不满地晃起来了吧,彼得在心里偷笑,但他还是选择蹲在死侍身边,“不过如果你愿意,我想邀请你加入我的夜巡活动……呃,我总不能放着一个知道我真实身份同时实力非凡的家伙到处乱跑?”

“你说什么?我可真得给自己来一下才能知道这不是在做梦……”

“你当然没在做梦。”

“你是说我们可以组成超凡好朋友联盟一起惩奸除恶?”

“我没这么……”

“我同意!”死侍举起双臂欢呼,“我简直太他妈同意这个提议了!”

他一边举着双臂一边快乐地扭动,可看到彼得准备摘下面罩的瞬间他按住了那只手。

“不不不,这可太早了,哥还没准备好。”

“我以为你见过我的脸?”彼得狐疑的声音从面罩下面传来。

“哦,我当然见过,但我可没见过糖果小熊穿蜘蛛制服,总而言之就是不行。”死侍耸耸肩,语气却是意外的严肃。

“好吧,好吧,我们可以等你准备好。”彼得松开捏着面罩边缘的手,雇佣兵也像是解除警报一般缩回手去。

他们谁都没再说话,彼得抓住雇佣兵的一只手荡起蛛丝,开始他们“超凡好朋友”之间的夜巡。

但他们都很清楚,没准备好的不是不能看见穿制服的甜甜熊,而是不带面罩暴露自己的死侍先生。记忆力超群的“小书呆子”清楚记得他们在公寓楼里为数不多的见面里死侍偶然露出来的一小块可怖肌肤,他早听过那些传闻,可那又怎么样?他才不介意死侍的脸是什么样,不过他更明白死侍在意什么,也当然愿意给他时间。



但这都不是彼得最近心烦意乱的原因,真正的原因是,自从死侍自说自话地加入他的夜巡活动中,彼得就总是感到心神不宁。他不知道是因为蜘蛛感应的死侍特殊频段总是嗡个不停,还是别的什么特殊原因,但他好像越来越期待跟死侍一块的夜巡了。

老实说,和死侍的夜巡活动真的很棒。除去那些不着边际的胡乱废话,死侍算得上是个优秀的伙伴,他总能接上彼得的话,要知道学生时代始终被称作怪胎的他可没有几个真正谈得来的好友,更别提死侍拥有着异乎常人的身体素质,甚至能够不借助彼得的蛛丝在楼宇之间跳跃。他总能跟得上彼得的每个节奏,他也确实遵守了两人之间的小约定,至少在彼得面前他从未表现出冰冷嗜血的那一面来。

在这所谓超凡好朋友的游戏中,彼得越来越感觉到力不从心,他开始越来越多地在不正确的时间和地点想起死侍和他那些胡话,甚至连梅姨的偶尔造访他都能从一句闲聊回忆起和雇佣兵一同坐在大厦顶端胡扯八道的夜晚。梅姨敏锐地察觉到他的魂不守舍,却只是隐秘地冲彼得笑笑,叫他务必把那位“心上人”带来给她见一见。

彼得被这恶劣的玩笑话激得面红耳赤,可他又实在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他的确像个腼腆羞涩的小女孩一般,在意起死侍的触碰,陶醉于他低沉的嗓音,甚至格外好奇他永远不愿意摘下的红黑面罩下究竟有一张怎样的脸庞和哪种颜色的眼瞳。


但命运没给彼得犹豫羞涩的时间,和谐的夜巡活动戛然而止,原因是死侍单方面陷入了与彼得的冷战。

那天他们一块处理了一起不值一提的抢劫案,彼得的蛛丝轻而易举地把那些坏家伙捆了个结结实实,他的雇佣兵伙伴忙着噼里啪啦地说废话,甚至连一个武器都懒得掏出来。也许是被死侍尖酸刻薄的嘲讽戳中了痛处,其中一个家伙转头向着彼得叫嚣起来:“所谓纽约好邻居也不过是靠一个杀人如麻的雇佣兵撑腰,你凭什么说自己是正义的化身?!”

彼得虽然觉得无辜,但对于这种毫无由来的恶意早已见怪不怪,不光是被他制服的坏家伙们,很多时候纽约的好市民们也喜欢拿他开涮,好像出了事他就是他们的英雄,平时他就是纽约市的“害虫”,因此他只是无所谓地耸耸肩,甚至没打算开口反驳,可站在那家伙身边的死侍明显不这么想。

彼得蹲在不远处的灯柱上,他眼看着死侍的神情变得严肃,平日里贱兮兮的气质一扫而空,他的蜘蛛感应叮当响起来,是很久没出现过的死侍频率,而他也确实看见雇佣兵的双手举过了头顶。

千钧一发之际他来不及考虑,只得一只手发射蛛丝封住吵嚷不休的家伙的嘴巴,另一只手把死侍黏在了不远处的墙壁上。蜘蛛侠突如其来的发难让死侍没来得及抽出双刀,而平稳落在他面前的彼得甚至伸出手加固了一遍自己的囚禁网,在警察赶来带走几个劫匪期间,他始终没离开死侍身边。

而当然的,死侍从被黏上墙就展开了称得上恶毒地咒骂,那些彼得从未听过的脏话像泄洪般接连不断地从雇佣兵的嘴巴里蹦出来。

他骂完劫匪,又扭过头看着彼得:“你赢了蜘蛛侠,又一次的完美胜出,但很抱歉罪犯之一的死侍并不想为你鼓掌。”

“听着,韦德,很多人跟我说你只是个无可救药的家伙,我觉得你不是,我们的夜巡活动一直很愉快不是吗?但你至少得为你刚刚想要杀掉那家伙这件事给我个解释……”彼得站在死侍身边,他第一次用这样的方式接触雇佣兵,而对方刚刚那种强大又冰冷的气场显然到现在还是让彼得有些后怕。

“噢得了吧,那不过是我和你玩的一个过家家游戏,你这样的小屁孩,你猜我杀掉过多少个?”死侍发出一声嗤笑,“可悲的是他们直到被我一枪爆头都没意识到自己的被冒犯!”

这句话有些刻薄得过分了,彼得却听出了死侍的画外音,“如果你是因为那家伙说的那些胡话而生气……”

“我才没有!只有这点我完全没有!”

“我得说,那完全没必要,韦德。”看着他闹脾气一般地别过头去,彼得少有地感到一阵好笑,他一边说开始动手帮死侍除去那些控制他的蛛网,“人们总有无处发泄的恶意,而事实上,这根本伤不了我什么……”

“这才是我为什么会生气!”死侍从墙上跳下来,他一边抖着破碎的蛛网一边歇斯底里地冲彼得喊道,“这就是我为什么讨厌成为超级英雄,只有这个我永远不会做!因为你们这些傻蛋永远都想着怎么浪费自己的生命去救另一帮永远学不会感激的傻蛋!就像你一样!”

彼得有点生气,他冲着死侍的背影大喊:“那是因为我们有责任这样做!”

“哈!所以我才把你们称作傻蛋!”


那之后彼得就没再见过韦德,他甚至连楼下的公寓都没再回去过,彼得会知道这回事是因为他在独自夜巡的某个午夜,迷迷糊糊地找错了楼层,翻进了死侍的公寓。

彼得怎么也想不到与自己只有一层混凝土之隔的死侍的公寓,怎么能混乱邋遢到这种程度。几个歪七扭八的纸箱组成了茶几,上面堆着来不及收拾的外卖包装和酒瓶,几乎看不出颜色的地毯以及一个沾满不明污渍的躺椅……彼得看不出来那是什么污渍,它们密集地聚在躺椅的头部位置,彼得盯着看了一会儿,然后发现躺椅背后的墙壁上有不少喷溅状的相同污渍。答案呼之欲出,彼得却没敢继续想下去,他知道这间公寓只不过是死侍众多安全屋中的一间,但他确信其他安全屋里的情形也不会比这好到哪去。

他在公寓里停留了一会儿就选择原路返回,回到自己还算干净整洁的小家里,这会儿他只想洗一个温暖而又香喷喷的澡,再回到自己干燥柔软的床上好好睡一觉,毕竟短暂的死侍公寓一日游让他感觉有些难受——虽然彼得始终自认为他和韦德的关系谈不上亲密,但他从未想过韦德的生活会支离破碎到这样的地步。

后来彼得又去了好几次死侍的公寓,鬼使神差般地替他把一切收拾整洁,甚至想方设法地抹去那些喷溅状的污渍。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甚至他一边打扫着地板一边怀疑韦德再也不会回到这间公寓了,因为除了所谓的死法大全和人生清单,数不清的枪械以及各种各样的麻醉药品外,彼得几乎再也找不到什么东西来证明韦德的存在。

如果他没有偷偷回来带走他认为重要的东西,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好像独自活在一个空白的世界,不想也不愿意留下任何回忆,因为无法死去,便只能盲目厌烦地、漫无目的地活下去罢了。

彼得有些心疼,他无数次见过韦德用身体去承接各种各样的伤害,那些他本可避免的伤害。

“雇佣兵才不会感觉疼!”他总是这样说,可彼得看到那不计其数的麻醉药物就知道根本没那回事,死亡的缺失本就使他的精神更加脆弱,可他还在试图剥离自己的疼痛。如果生活只剩下了“活”,那该是件多么令人难过的事?他大概不会去亲吻晨光下的露珠,也无意欣赏皇后区最灿烂的夕阳,只得在孤寂中等待一个奇迹,一个能够带走他生命的奇迹。




02.

彼得再见到韦德时已经入冬了,接近学期末他的大事小事一窝蜂地赶来拜访,可纽约市的罪犯们才不会在乎蜘蛛侠能不能抽出时间来维持正义,而死侍消失前最后一句话仿佛什么灵验的诅咒,彼得在紊乱的作息中抽出时间打击罪犯,却要面对越来越多的指责。

他们总是埋怨蜘蛛侠来得太晚或是不再像原来那样讲俏皮话,殊不知彼得光是应付接二连三的考试和事件就已经到了极限,他始终把本叔的话绷紧在脑子里,即便累得抬不起哪怕一根手指也要努力践行。但很显然,他的付出并没有得到回报,他的论文进度一团糟,也抽不出空来整理自己被越来越多垃圾填满的公寓,甚至大块睡眠的缺失使得他时常在荡蛛丝的时候不留神就撞上些什么。

纽约的温度随着呼啸而过的北风一天天低下去,这使彼得在无尽的忙碌和冷空气的双重打击下很不幸地感冒了。按理说拥有蜘蛛力量、连三级烧伤都能快速自愈的蜘蛛侠绝不会被这小小的病症打倒。可更糟糕的是,论文死线的临近让彼得不得不把自己固定在电脑前好几个晚上,这使他晕头转向,脑子里混乱嘈杂的嗡嗡声甚至要盖住了蜘蛛感应的警报。


彼得结束最后一节课后打算去久违地吃个三明治,然后赶在夜巡之前好好睡个觉,让那些吵闹不休的疼痛快点从他脑袋中滚出去。

但事实总是不遂人愿,他正盘算着三明治加料配方时,蜘蛛感应尖锐地穿过一切喧闹砸在彼得脑中——有事件发生!彼得本能地抬头去看,一个街区外有个模糊但熟悉的身影站在某栋大楼顶端,是死侍!

蜘蛛感应还在尖叫不休,彼得顾不得考虑,快速闪身进了楼宇间的暗巷,片刻后,蜘蛛侠从楼顶现身,向着死侍所在的大楼荡去。


“嘿,看看谁来了,我们的好邻居蜘蛛侠?”彼得顾不上回答他,只是加快了荡蛛丝的速度,要知道,这对一个深受头痛折磨的人来说实在难以忍受。

“猜猜你不在的日子里我都去干了些什么?哈,我想你也猜不到,所以伟大的雇佣兵决定,展示给你看看!”

“等等!”彼得一边发射蛛丝一边抬头望着那个熟悉的身影,“你不会想那样的!”彼得努力大喊。

“你怎么知道我会不会想?”雇佣兵调笑道。

“因为我知道你不是韦德!”彼得喊道,“因为我比你更了解死侍是个什么样的家伙!变色龙!”

大楼上的人影变了神色,他不再试图与彼得争论,而是把手中的微型炸弹向街道撒去,“那又怎样蜘蛛侠,看看吧,你还是如此无能,你永远救不了所有人!”

“不——”彼得已经来到大楼底下,他顾不得别的,只能用最快的速度驱散围观的人群,尽可能为这些危险的小东西清场。拜死待的坏名声所赐,围观的人群早早远离了爆炸范围,这可极大降低了彼得的工作量。他在确保周围不会有人受伤的情况下布下极密的网,试图把那些小家伙与外界隔离,他做得还不错,爆炸被层层叠叠的蛛网缓冲后,总算没有造成什么糟糕的后果。

彼得正想松口气,却又被一声尖叫揪住了心弦,他竟弄丢了一颗微型炸弹!

那小东西的威力其实谈不上多大,但它正朝着另一边的沿海公路滚去,而一辆坐满孩子的校车正在毫无知觉地朝着它前进——

彼得来不及伸手,校车就被爆炸的气浪掀起,他只得用最快的速度攀上临近的大楼,在校车腾空而起的瞬间用蜘丝牢牢地抓住了它。

他一只手拽着校车,另一只手不断向四周的楼宇发射蛛丝,试图为校车搭一个平稳的“蛛网床”。由于大幅度的动作,头痛更加汹涌地冲击着彼得,他不得不咬着牙打起十二分精力,尽可能快速且精确地找到每一个施力点去附着蛛丝。

可接着他就听见一声小小的惊叫, 一个男孩翻出窗户坠落了下去。男孩的惊叫与地面上的人群的尖叫搅和在一起,嘈杂的声音像一把钝刀不断磨蹭着彼得本就不堪一击的神经,伤不致命却让每一次疼痛都深入脑髓。

彼得浑身冷汗,还是快速用另一只手甩出蛛丝,可他们的距离实在太远了,蛛丝要花费几秒才能黏住男孩的胸口。彼得紧紧盯着蛛丝最前端,眼看着男孩不受控地掉下去,他努力伸手去希望蛛丝能够再快一点,可他们始终差着那微小的距离。

终于,彼得抓到了小男孩,但来不及了,他慌忙收着蛛丝,男孩却还是掉了下去——他眼前恍惚出现一个从未见过的慢动作画面:金发女孩尖叫着坠落,蛛丝穿过七零八落的金属碎片飞速追去,却只赶在她重重落地的瞬间才抓住她。

“不,别,别那样……”彼得低声恳求着,那个虚幻的影像和眼前的孩子重合在一起,可怕的预感联合蜘蛛感应的尖叫声充满他的脑袋,他好像已经越过时间看见了那个惨烈的结局……


红黑色的制服从彼得眼前闪过,人群有那么一瞬的噤声,随后又爆发出更高昂的欢呼——死侍接住了小男孩,虽然他选择了躺在地面上用身体承接的方式,但总算男孩没有受到伤害,只是受惊过度而一时无法缓过神来。

彼得愣愣地看着躺在地上的雇佣兵良久,才在卷土重来的大呼小叫中想起自己手里另一件沉重的东西,他快速为校车搭好“床”,接着和闻讯赶来的警察一同把孩子们平安地送回地面,而死待自始至终只是出乎意料地安静躺着。

终于抽出空来的彼得紧张地来到死待身边:“韦德……”

“又是美妙的一天,对吗蛛网?”死侍唱歌般嘀咕着。

“你受伤了。”

“是、是,让我看看……”雇佣兵眨眨眼,语气一派轻松,“我猜我大概断了三五根肋骨?”

彼得无措地看着死侍,“我该怎么帮你?”

“随你喜欢,小蜘蛛。你完全可以把我放在这里不管……哦宝贝儿,你看起来好像不太舒服?”

“我……我当然不会那么做。”彼得犹豫片刻回避了这个问题,他扶起躺在地上的雇佣兵,小心地把他背起来,“希望我这样做没有加重你的伤。”

雇佣兵夸张地哼哼了几声,“当然不会,你的动作无非就是……让自愈因子的工作时间延长那么十几分钟。”

彼得僵着手不再敢动,“那你感觉怎么样,很疼吗?”

“真是令人惊叹~”死侍靠在彼得肩膀上哼起了歌,“今天到底是什么好日子,小蜘蛛把我背在背上竟然还问我疼不疼?不过我得说,超级雇佣兵的词典里可没有这个词,就像我现在还能给你形容一下肋骨插进我的各个器官分别是什么感觉,比如……”

“嘿,嘿!”彼得不太敢大幅度地荡蛛丝了,他只得爬上最近的大楼,然后缓慢地,一个楼顶一个楼顶地向他们的公寓楼走过去,他不高兴地挥手打断了死侍的胡言乱语,“我对这可没兴趣!”


回到公寓楼的时候韦德已经基本恢复了,他从彼得背上下来,跳着脚叫嚣着在特殊的日子里要给自己来点享受。但彼得并不想深究所谓享受的含义,从各种意义上来讲,他太累了,满脑子只想着回到床上好好睡上一觉,没有洗香喷喷的澡也无所谓了。

他们并肩站在公寓楼顶,死侍倒也破天荒地没有再闹腾,只是拍了拍彼得的肩膀:“超凡好朋友的又一次完美合作,不是吗?”

“对,对,韦德。”彼得沉默片刻回答道,“你知道,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就像是……迪士尼公主。”

“我猜猜?和玩偶聊天还是魔法双手?”死待比出蜘蛛侠的经典手势。

“都不是,我是说……”彼得自嘲地笑了笑,三个月前他还在对着韦德大呼小叫地宣扬责任,三个月后他就切身体会到自己的天真和无能:除去人们的感激,他甚至连自己的信念都无法贯彻到底,他救不了所有人,却大言不惭地说自己为守护正义而战。

“嘿!” 死侍不满地打断他,“我认为你可不该这么妄自菲薄,我们可是有三个月没见面了!”

“对,然后我就失魂落魄到差点害一个孩子丢了性命!如果那时你没出现,我.....“彼得说不下去了,他只得快速挥了挥手结束这段对话,翻进自己的公寓,因为死侍的搅合,彼得在回来的路上只顾着与雇佣兵的拌嘴,可实际上,他的疲惫更多地来自于无法释怀的自责感。蜘蛛侠在孩子们眼中似乎永远是阳光、强大、精力充沛的代名词,可彼得知道,在这些背后如影随形的,是他永远无法摆脱的孤独和无力。

彼得甚至没力气脱掉制服就一头栽进沙发里,他需要休息,需要把这一切抛在一边尽快入睡,可意料之内的,他根本睡不着。


片刻之后,客厅窗户上轻微的敲击声让彼得抬起头来,雇佣兵换了身便服,却还带着面罩,在窗外挥了挥手。

“窗户没锁,韦德。”

“感谢邀请~”

“我没……”彼得眼前出现一只毛绒绒的独角兽玩偶。

“我在加拿大的玩偶店抢到的,这次的目标竟然是个喜欢开玩具店的黑帮头头!”他夸张地笑了一声,“我本人倒是很欣赏他的品味,这可是那家店最后一只独角兽了!”

“……”

“我想这能让你舒服点。”雇佣兵笑嘻嘻地把玩偶塞进彼得怀里。

“我没有不舒服。”彼得有些心虚,但他确实被玩偶柔软的触感稍稍治愈了,“你可以随便坐,不过我真的很累,所以就没有茶水招待了……或许你可以看看冰箱……”

“没关系,甜心。”韦德耸了耸肩算在餐桌边坐下,“哥向来不爱喝那些东西,它们在我嘴里全都一个味,寡淡得要命!”

“那也比你那奇怪的侍汁要乱好多吧!我敢说那可是我尝过最奇怪的东西了!”

“但你得承认它没有不好喝!”死待不高兴地嘟囔道。

彼得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他们总是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话题就展开一大串毫无营养的争执和废话。不过这样也好,彼得窝在沙发上想着,那些沉重的情绪让他一时难以脱身,而韦德的废话反倒让他轻松不少。


“看来困难模式还是得由我来打开。”韦德没头没脑地冒出来一句。

“抱歉?”彼得投来一个莫名的眼神。

“好吧——”死侍趴在餐桌上拖长了音调,“虽然我他妈一点也不想提起这事儿,但我还是得说,小蜘蛛,我来纽约完全是为了你。”

“别用那种眼光看我好吗,我可是你的头号fans,内裤都买蜘蛛侠印花的那种,当然当我知道你的版权没在你那后我就再也不买了……”

“韦德,我真的很累了,也许这些羞耻的话题我们可以晚点再聊……”

“等等、等等!”死侍打断他,继而小声嘟囔,“这话题太超过了,我知道,我只是想说,你一定猜到了我的目的——我想做个好人。”


彼得滞涩的脑袋一时有些无法处理这句话,而这令人尴尬的沉默似乎打开了佣兵身上某个特殊开关。韦德看上去有些失控,“你肯定从别的地方听说过我的事。”他双手捂着脸,全身止不住地颤抖,“我只是个卑劣又丑陋的雇佣兵,我杀了很多人,收很多人的钱,你知道……”他声音低下去,像是在喉咙深处嘟囔,彼得不得不更加凑近他。

“我都说了我什么都会坦白!我当然会告诉他我是个多么无耻的废物、多么贪婪的混蛋!”雇佣兵一拳砸在桌上,彼得在惊吓之余毫不意外地听见桌腿的悲鸣。

死侍在一阵深呼吸后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举动,他像是个犯了错等待教训的孩子,无措又瑟缩地看了看彼得,“甜心,我真的很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好吧我确实如他们所说是个该死的混蛋,但我无意对你如此粗鲁……”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有两个惹人厌烦的家伙住在这儿,好吧,他们也都是我。”

“我总是控制不了他们,也就是我自己……”

“没关系,韦德。”彼得努力从沙发上坐起来,“记得你刚刚说了什么?你来找我是为了做个好人。”

“我当然记得,可这改变不了我是个混蛋的事实,我甚至还指责你们都是些愚蠢的傻蛋,我还赌气去加拿大呆了三个多月,我……”

彼得假装板起脸:”没错,你还把你的超凡好朋友丢在皇后区冰冷的屋顶上独自夜巡!我简直不敢想象你会做出这样的事!”

说完他赶在死侍陷入更糟糕的情绪之前又重新绽开一个笑脸:“不过——我们确实很愚蠢,这点你说对了,好人大多不怎么聪明。”

“我做这一切都不是为了谁的感谢,我拥有超凡的力量,就不可避免地要做点什么,如果我总是选择冷眼旁观,那这力量于我来说也毫无意义。即便没有人支持, 即便我救的每一个人都大骂我的愚蠢,我也还是会做蜘蛛侠,这是我个人的选择,不为了谁,只为了我自己!我更喜欢把这称作……责任?”

“我之所以从一开始就觉得你和那些真正的混蛋不一样,就是因为我知道你总是会做对的选择,就像现在这样,你想成为一个好人,这就足够了。”

“但我可是十恶不赦的杀人狂……”

“我们都知道你不是,而且我会帮助你,韦德,就像你帮我接住那个小男孩一样,我也会接住你的,无论是一个你还是三个或者更多个……”

韦德没有接话,

“所以你选择不做什么该死的公主了?”

“……什么?”彼得愣了一下。

“魔法双手,和动物讲话……诸如此类?”死侍又一次比划着那个傻里傻气的动作,“要我说,我才是故事里的公主,我的一切问题总是被你完美地解决。”

“我们俩谁都不是公主!”彼得觉得脸有些发烫,他只得伸手打断这个自己挑起来的奇妙的比喻,“我们只是有些时候需要互相依靠……仅此而已。”

“嗯——不过我觉得茉莉公主真的挺不错。”雇佣兵撑着脸评价道。

“嘿!真的?你也这么想?我简直爱死她唱speechless的样子了!”彼得的眼睛亮起来,可他的精力实在不允许他继续强撑下去了,他张了张嘴,先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不过我说真的,韦德,我得休息一会儿,我实在太累了。”他一边缩进沙发里,一边随手扯起地上的毯子把自己裹了起来。

“当然,我的甜心,那我们……”

“今晚见。”彼得摘掉了面罩,又搂紧了雇佣兵带来的玩偶,他还记得雇佣兵那个“太快了”的言论,因此努力把自己的脸用独角兽柔软的身体遮住,“独角兽先生在的话,我想我能够睡个好觉了。”

雇佣兵看着男孩棕色的卷发杂乱地翘起来,而被毛绒玩具盖住的声音有些毛绒绒的闷,让他莫名想起来早些时候自己从男孩背上跳下来时说的那句浑话。

“今晚见,我的彼得……我是说,我的小蜘蛛。”




03.

彼得再醒来时天已经大亮,好在隔天是个周末,令他得以奢侈地把自己埋进沙发深处。并未完全脱离睡眠使彼得有些迷迷糊糊的,他按着怀里软绵绵的玩偶磨蹭半晌,才惊觉自己抱着的并不是熟悉的小熊先生。他的制服还没脱,汗水和灰尘一块儿黏在身上,糟糕的感觉终于促使彼得放弃赖床,揉着乱糟糟的卷发爬出沙发。路过窗台的时候彼得下意识停住了,他想起前一天雇佣兵举着玩偶敲他窗户的样子:不得不承认,那家伙在制造惊喜方面可谓天赋异禀。正想着,彼得的目光落在窗边角落,那儿似乎放着一张小纸片。

彼得拿起纸片,雇佣兵夸张的留言便映入眼帘,“超——级感谢帮我打扫房间!哥感动到哇哇大哭!不过我猜想你一定是累得太狠了,所以做个好梦,小蜘蛛。”

彼得这才想起前一晚自己迷糊中留下的约定,雇佣兵大概看见他睡得天昏地暗的样子,才会留下这纸条吧。

想到这彼得止不住的脸红起来,前一天混乱的记忆一股脑地涌上来:变色龙的日常把戏、蜘蛛侠的重大失误,以及死侍第一次向他伸出手,分享了那些私密的小秘密……


彼得突然发现自己和雇佣兵那些无聊又傻气的对话好像并不像它们看上去那么简单,他想起雇佣兵那个突兀的、被自己刻意回避的问题——也许韦德只是以为他被那些话语刺伤了,所以才刻意地用那种夸张的方式试图去……安慰他?

彼得叹了口气,他承认自己在这三个月中该死的迷茫,也承认他曾怀疑过自己的初衷,甚至更糟糕地,产生过一些极端的想法。但死侍,很显然,他用自己的方式使彼得清醒了过来,彼得那些话不仅在劝死侍,更重要的是,他为自己那些负面情绪找到了出路。韦德只是又一次用揭起伤疤的方式劝慰彼得,或者说,拯救了彼得!


这场单方面的冷战最终又以死侍的单方面和好告终,他又回到那个浮夸雇佣兵的身份中,自说自话地缠着彼得。他们的关系似乎比以往更加亲密,彼得会带雇佣兵去自己最喜欢的楼顶雕塑边看夕阳,也会给死侍带一份热乎乎的宵夜一同享用。而当然的,死侍推荐了自己超爱的墨西哥卷饼,甚至不再掩饰一些自己的小毛病,譬如那两个从一开始就住在他脑子里的家伙。

“我们对你可是一致好评!”他说,“无论是你傻乎手的框架眼镜还是你咻咻吐丝时的样子,当然,我们三个全票通过的其实是关于蜘蛛侠纽约第一翘臀的评价……”

“嘿!”彼得正嚼着自己那份卷饼,他不满地叫起来,“别拿我开玩笑!”

“很显然我没在开玩笑,”韦德竟认真解释起来,“我们几乎没达成过什么一致,上一件让我们全都举手赞成的事可是杀掉弗朗西斯!就是那个害我变成现在这样的英国疯子……”他停下来歪着头回忆,片刻后像是放弃般耸耸肩,“我丢掉的记忆可能有点多,反正我就记得这么一次。”

“.……我很抱歉。”

“这没什么好抱歉的,Spidey,只不过是随口提及的消遣,别在意。”

“不,我只是…… ”彼得望着韦德,“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觉得你本不用面对这些。”

也许韦德已经把彼得当作了亲近的人,彼得越来越多地见到雇佣兵精神方面不那么正常的样子,虽然平时他也绝对谈不上正常。但彼得从前确实很少见到韦德歇斯底里地对着墙壁怒吼,或是坐在屋顶突然纵身一跃而下的样子。

愉快且友好的相处持续了很久,彼得却越来越蠢蠢欲动,他和死侍的关系已经进入了最危险的阶段,而他需要一个机会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讲给他。


临近圣诞节,超凡好朋友的夜巡活动依然如期进行着,彼得却产生了一个自认为有些贪心的想法——他想邀请韦德一块度过自己上大学以来第一个圣诞节!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像疯长的草一般盖住了彼得心里其他考量。

他向梅姨谎称自己需要参加学校某个莫名其妙的圣诞舞会,又推掉了社团班级发来了各种邀请,可直到站在死侍家门口,彼得心里还是打起了鼓。

他敲了敲门,没有任何回音。

这可能不是什么好主意,彼得心想,可他实在太过好奇死侍平时的样子,他知道自己越界了,可他本就不止想和雇佣兵成为超凡好朋友,不是吗?

彼得又敲了敲门,还是没有任何回音,他正犹豫着是否要离开时,门被打开了,死侍露出脑袋:“我得说,在无人应声的情况下最好不要一直敲门,这是礼仪…嘿!是你!”

“没错……我很抱歉……”彼得有些担忧雇佣兵根本忘了他是谁,“彼得·帕克,也就是……”

“等等、等等,”死侍打断了他,接着压低了声音,我们都知道你的小秘密,还记得吗小甜心?”

“呃……对、对,韦…我是说威尔逊先生。”

彼得有些迷糊,死侍的语气太过温柔,以致于他恍惚间又回到了自己“小书呆子”的身份里,他嗫嚅着说:“如果可以,我能不能邀请你一块儿过圣诞?"

回答他的是一个惊讶的表情:“宝贝儿,你说真的?”

“当、当然,我猜想你应该会喜欢…超凡好朋友的圣诞夜巡?”

“当然我会喜欢!但是……”韦德生硬地咽下了后半句话,“好吧好吧,我的甜心,我收到了你的邀请,当然的,我一定会赴约~”说罢他甚至俏皮地对着彼得敬了个礼。


“那我可以进去吗?”

“恐怕不太方便 ,宝贝儿……”死侍迟疑着,“我手头刚好有些事。”

“当然,绝对不是什么坏事。”

”好吧...” 彼得有些失望,不过他确实得到了自己期望的那个答案,韦德答应和他一块儿过圣诞了!

然而他在转身前看见韦德如获大赦般晃了晃脑袋,然后就看见那个新鲜的、还未愈合完全的枪伤,正红黑相间、血肉模糊地烙在雇佣兵的下颚。

门砰的一声关紧,彼得接着听见韦德把自己扔在躺椅上——

他想起墙壁上那些抹不去的污渍,想起每一个无眠之夜,雇佣兵是怎样倒在躺椅上,用手边最爱的枪朝着自己的下巴来上一下,然后沉入最深的最冷的,名为死亡的梦中。




纽约的圣诞夜热闹无比,霓虹灯闪烁不停,人群聚在一起欢笑、舞蹈,几乎彻夜不眠。彼得和死侍坐在公寓楼顶上,今年的圣夜没有下雪,一轮明亮的月亮安静地散发着光辉,可他们的公寓楼实在矮了些,只能勉强从钢铁丛林之间窥见一些银白的光辉。

死侍今天在自己的红色制服外围了一条绿色的围巾,这让他看上去更傻了一些。


“你想去更高点的地方看看吗?”

 “抱歉甜心?”

回答死侍的是蜘蛛侠搂住他的身体,猛地荡起蛛丝,在楼宇之间轻巧地穿梭。最后,彼得把他们带到了帝国大厦的顶端,这里能够俯瞰一整个曼哈顿的喧闹夜景,但两人的注意力并不在那,因为月光总算能够毫无阻碍地倾泻下来了。

“我得说,这可不只高一点点!”雇佣兵喃喃道,“还好我没有恐高症什么的……”

“韦德。”

“什么?Spidey?”

彼得伸手掀起一小部分面罩,莹白的月光在他手臂上镀了一层淡淡的银色,“我想说……我真的很喜欢和你一块夜巡。不,我是说我喜欢和你一起做的每一件事,我……”

死侍睁大了眼睛,彼得能看出他皮质面罩下剧烈的表情变化,但他并没有开口回答彼得。


“……好吧。”彼得泄了气,“我只是想说,我很喜欢你,韦德·威尔逊。”

“我的老天,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甜心?”过分的震惊使得这句话听起来甚至有些怪异的变调。

“我当然知道。”

“你喜欢的只可能是软绵绵的独角兽玩偶,就像每个和你一样大的姑娘们一样乖巧又火辣。但宝贝,那可不是死侍。”

“我当然知道!我是说,我喜欢的是韦德而不是死侍,你明白吗?”

“哈, 你甚至没见过真正的我。”

“那又如何!没人规定我不能在看见某人的脸之前先爱上他!”彼得开始庆幸他只是稍稍拉起了面罩,自己烫得厉害的脸蛋总算没有暴露出来,上帝作证,他可是把自己20多年来所能感到最羞耻的话一次性都说完了。

死侍没再没有接话,彼得也陷入一阵窘迫,拜托,说些什么啊韦德!他在心中默念道。


半晌,雇佣兵重重地叹了口气。

“你一定没有猜测过我有过多少床伴对吗,小蜘蛛。”

“我确实没有。”

“唔,也许谈不上床伴,其实有不少姑娘在看过我的脸后就吓得跑掉了。”他笑笑,接着似乎哽咽起来,“所以唯独对你,我什么也不敢尝试,你明白吗Spidey?就像被恶作剧吓坏的小孩以后也会害怕那样东西一样,我,韦德.威尔逊,足以使你再也忘不掉一切令你恐惧的东西,因为我就是一切坏事的根源和总和……”

“……别等我了。”死侍抓着面罩痛苦地说,“你永远等不到雇佣兵准备好的那天。”

“我要收回那句话,韦德。”彼得凑近了雇佣兵,感受到对方的抗拒他更加放缓了语气,“我们不再等你准备好,我们等你完全信任我,好吗?”

“我不知道……”死侍梦呓般回答,接着又陷入一阵喃喃自语中,彼得知道他大概又被脑子里的两个家伙夺走了注意力。变色龙那事之后他就不再在彼得面前掩饰“他们”的存在,但以彼得为数不多的经验来看,他们更像是韦德的心理防御机制,在他无法承受那些过分沉重的痛苦时跳出来替他搅乱一切,当然,想也知道他们通常不会对韦德说出什么好话。

而为韦德带来难以承受的精神压力的正是彼得自己,他忍不住在心中叹气,雇佣兵已经在崩溃边缘了,他却还在试图推他一把。

可这是彼得唯一能做的了,韦德那些自卑和恐惧都来自他那颗千疮百孔的心,也就是说,如果他不愿面对,那么这一切永远都不会改变,他会和那该死的自愈因子一同沉沦下去,浑浑噩噩地走完一生。彼得不希望那样, 也并不那么愿意作一个过分残忍的人,他只是希望韦德能走出哪怕一步。

哪怕只有一步,彼得就愿意帮助他走剩下的十步甚至百步。


“我说过,我们只是有时候需要相互依靠,还记得吗?你给了我帮助,不管你承不承认,韦德。”彼得轻轻握住雇佣兵颤抖的双手,“喜欢你就像做英雄一样, 都是我的选择,你相信我,就该相信我的一切不是吗?”

“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听你讲你的故事,你的每一个故事我都感兴趣得快要发疯!”

“可你至少该给我们一个机会,看在随便什么的份上!”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的彼得不得不提高了声音,可接下来他就感到被他握在掌中的雇佣兵的双手正试图挣脱他的桎梏。

彼得少有的有些失落,他不再用力拉住那双手,也许韦德心底的伤痕是他彼得·帕克永远无法抚平的,那么他就不该再这样折磨韦德,甚至折磨他自己。

但那双手接下来的动作却使彼得瞬间就把这些胡思乱想抛得一干二净。

雇佣兵一点点拉起自己的面罩,直到到达和彼得的面罩一样的高度。正如彼得从前的猜测,韦德脸上布满层层叠叠的伤痕,看上去狰狞骇人,即便沐浴在无暇的月光下依然宛若鬼魅。

可彼得根本不在意这些,从雇佣兵拉起面罩的那一刻,他的心脏就被无处安放的欣喜若狂挤满了。

就如塔加拉族那个浪漫又奇妙的名词般,他感到自己胸腔中有无数只蝴蝶正在翩翩起舞,仿佛他张开嘴就会扑着翅膀争先恐后地涌出来,向雇佣兵讲述那些甜蜜又晦涩的深情故事。

于是彼得放弃了说点什么,而是用自己的嘴唇贴住韦德的,试图让那些炽热的蝴蝶们顺着这个吻飞进韦德的胸腔,告诉韦德他的爱究竟有多么热烈。


“我得说Spidey,这可真是……”死侍用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下哪怕是《小马宝莉》大结局都没法把我从你身边弄走了。”

“我的荣幸。”彼得故作姿态地回答他,接着他们一块儿大笑起来。


圣夜的月光依旧纯白澄澈,狂欢的歌声从遥远的地面上传来。

彼得到现在也并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能够拯救他的雇佣兵,但总算,韦德走出了那一步。彼得确信他会陪着死侍走接下来的每一步,就如同从前每一次来自雇佣兵的蹩脚又缠人的安慰与陪伴。


幸运的是,他们最终找到了彼此。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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